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苇指弹的个人空间

日志

The time of departure

已有 585 次阅读2017-1-3 14:29

在没有被人赋予意义之前,一切存在就只是存在而已。若不赋予某物意义,人怕是连自己身处何处都无从知晓以至于惶然不安。人就像章鱼一样伸出多吸盘的触手,把自己和周遭种种事物连起来。如若中意,便将一部分自我投射于其上。这过程如同在平面建立一个坐标。人们便从这些事物中反过来确认了自己的坐标。如果厌倦了,那么也很好办,将自己的影子从上收回,不再赋予其意义即可。这样,它是喜是怒是哀是乐,它是安然无恙还是支离破碎,都于己无关了。

然而这样做需要决心。期间,失去也罢寻找也罢,该经历的一样都少不了。

有些话现在说为时尚早,有些话已经因为太晚而失去意义;一来二去,发现自己似乎没有什么想要表达的了。就好像在紧闭的房门外为是否敲门而徘徊良久,正打算敲时,门突然自己开了。满头灰发的管家彬彬有礼然而又冷漠地说道:“主人刚才已经出去了,您不必再等了。“

文明就是传达。一旦停止向外传达,文明也就寿终正寝。OFF.”《且听风吟》里的。懒得搜原文,大意如此。岂止文明。一个人如果停止向外传达,也就离寿终正寝不远了吧。

 

六月末离开定海前在家整理东西。从初中到高三的种种东西。诶,原来我曾经(中二时)给这么多现在看来平庸无奇的东西赋予过意义啊。它们承载着(过去的)我的一部分躺进抽屉和柜子,度过暗无天日的几年几月零几天。当它们终于重见光明的时候它们承载过的东西却已经因为时间流逝而褪色。没有不会谢的花,也没有不会褪色的回忆吧。

于是我毫不犹豫地丢掉了它们。因为残余太占内存……不对……太占空间。并且事实是确实不再需要它们了啊。扔进垃圾桶的一霎长吁一口气,因为终于学会了扔东西。放在三年前我应该会觉得“它们曾经有过价值而将它们留下来吧。

那么,我庆幸我终于变得果决了起来。

 

六月末的某天下午,最后一次去沈家门去鼓舞飞扬找FS博爱录音。说是录音,实际流程通常是:

1.       发大兴;

2.       谈论最近练的曲子和相关知识与问题;

3.       面对面飙琴;

4.       吐槽舟山指弹氛围;

5.       畅想舟山指弹未来;

6.       畅想中国指弹未来;

7.       整理、连接设备并调试;

8.       录音;

9.       外出觅食。

多亏博爱,我可以有机会用到舟山最好(应该?)的琴和录音设备。在音乐上如果说我有老师,那就是他了。其实更像是朋友。那天我比原定的晚了快一个小时,他四点又要给人(一个炒鸡小的小不点)上架子鼓课。于是决定等课上完再录音,录完顺便去外面吃晚饭。

鼓舞飞扬小小的。虽然小,可是它密度大啊。几个房间沿一条过道分布在两侧。一个房间摆满十来组架子鼓,一个房间放着立式钢琴,一个房间堆着一堆吉他、效果器、线材,一侧还有一套架子鼓,另一侧是黑(白)板。过道尽头是大大的落地窗,外面是沈家门渔港。视野开阔,风光不错。我这样告诉博爱,博爱表示看多无感。

四点,鼓房的门关上,里面传出架子鼓的动次打次(我很好奇那个小朋友是否真有击鼓的气力)。我拿着博爱的magic和岸部真明同款变调夹去了隔壁房间开始一遍遍练习《The time of departure.

 

初听这首曲子应该是高二第一学期,也就是14年秋天时。那个秋天下载了几十首岸部真名,每天睡前列表循环。这首曲子在岸部真明的作品里风格算比较独特的。首先节奏快。Tempo168.比这个速度快的在岸部的曲子里,不多(还有吗?)。其次整体给人感觉还挺欢快的。这种欢快当然也是岸部真明气质的欢快,跟别的日式演奏家所表现的欢快又截然不同。对于岸部真明的主体作品,欢快大概不是一个贴切的词。并非因为他传达悲伤,而是他的大多数作品给人的感觉仅仅是……平和、安详、大气、稳重——这些词大概更适合描述他的风格。而与之对应的是,他的大多数曲子都没有用任何花哨的技巧(相较于押尾桑等),有的仅仅的百听不厌的旋律。听多了岸部真明有时会恍惚觉得其实这些曲子本质上都是一样的。里面有一以贯之的精神内核;而流露于外的又并不单调,绝无重复。他并非靠技巧取胜,也不靠音色取胜——岸部真明的演奏音色总体说来是非常质朴的(用一把普通的吉他演奏岸部真明的多数曲子都毫无压力,相比之下用一把不插电的吉他演奏GIN效果会很不理想)。取胜的是他的音乐本身——旋律,和声,节奏——这些都来自于他的精神内核,别人无法模仿。

(唔,跑题了?)

The time of departure》的欢快自然也带上了岸部真明“一以贯之”的东西。听押尾光太郎欢快的曲子好像可以看到他边弹边看着你笑,而岸部真明的这首(事实上岸部的作品都给我以这样的感受)则感觉他的眼神并不一直投向听者。那双眼中所见可能是远方的群山清晨的雾凇。音乐说到底只是将内心图景外化的一种手段罢。

总的说来算岸部难度算蛮大的一首曲子。和弦切换干净利落频率又很快,把位转换又多,在比较快的节奏下对各个声部的音色、音量控制也是一个见水准的地方。网上搜了一下居然找不到翻弹视频。网易云里评论居然没有想象中的999+??exm??好吧其实也习惯了……

第一次练习是高二暑假。之后几个月没练,快12月了突然觉得用这首曲子来纪念一下成年也不错,然而并没有能完整学会更别说弹得让自己满意。之后半年没有太多认真练琴的时间。高考完又拿起,打算好好录个视频传优酷,于是跟博爱联系了下。博爱答应得很爽快。

 

那天之后的故事有些悲伤。博爱的架子鼓课结束后我还是毫无状态。之后连录几遍发现就我目前这水平要驾驭这首曲子还是图样啊遂作罢。然而并不甘心,于是决定换录简单一点的《海》。同样是岸部真明的曲子。

……事实证明那个下午状态确实奇差,也许没弹好《The time of departure》影响了心情,很简单的《海》都录了不下十遍。戴上监听耳机一听到自己弹的声音就会莫名笑场啊…whats wrong with me???…博爱一本正经地表示如果我再笑场就要抽我了。于是我同样一本正经地默念手上的可是马丁啊这样好的机会难道我会因为笑场浪费?呵。

快七点才结束录音。于是收拾好设备一起出门觅食。吃完晚饭道别各自回家。

从沈家门回定海的公交车上,遇到一个古怪的老头。身体精瘦,穿着像是工作服的沾满污渍的橙色制服。他似乎试图向周围的人说些什么,但口齿不清,吐字含糊。周围的人避之而不及。他看到我背着吉他,抬眼瞥瞥我,然后伸手敲了敲琴套。我警惕地将吉他移到了身体另一侧。他发出一声怪笑,然后是沉闷的咳。“窗门开开。”他说。我没有听清。他指了指车窗。我会意,一手扶着吉他一手推窗玻璃。窗打开了,新鲜空气涌入闷热的车厢。空气中似乎带着些夏日大雨前特有的泥土气味。一瞬间仿佛听到所有人都长出了一口气——也可能只是我的错觉吧。他像是有些得意似的看看周围的人,然后心满意足地抱怨着:“噶热天气,窗也不开哦……”

车至临城,果然下起了瓢泼大雨。迅疾的雨点势不可挡地从打开的窗户中飘入。我转身关窗。旁边的女孩拢了拢被雨打湿的头发。

下车时发现站台下一滩暗红色。以为是血,接着反应过来是滚落的杨梅,不幸被经过的车辆碾成了汁。正是杨梅上市的季节。

到家有点晚了。第二天毕业典礼。

 

(怎么觉得又跑题了??) 

开始时以为departure就是离别的意思,于是把它当作一首弹给即将离开的朋友听的曲子。也正出于这样的想法才曾打算作为自己的生日纪念,因为那段时间情绪比较差。后来有人告诉我是启程的意思。

再后来查了字典才发现两个意思都有啊原来。没有离别,哪儿来启程。离别的忧伤和启程的欢乐——如果你用心听,可以在曲子中听出这两种情绪的交织。

 

明天要出发啦。这三个月之前有一堆计划,三个月过后……呵呵今天天气不错啊(其实嵊泗下了一场久违的雨……毛毛细雨)。大概也不该对自己要求过高吧。然而这个平衡很难把握啊,既想达到自己的目标又受限于自身的种种缺点恶习。根源想必是无法对自己的不完美坦然处之。可以想见这是接下来四年要解决的问题——学会和不完美的自己相处。目标不是把自己变得完美,而是接受自己的不完美,也接受别人的不完美。

希望四年后,我没有变成现在所厌恶的人。没有变成一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没有沦为沉默的帮凶,没有以自己的心为代价去交换任何别的什么东西。产生装逼冲动时就回忆下《了不起的盖茨比》的第一段:

“‘每逢你想要批评任何人的时候,’他对我说,‘你就记住,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并不是个个都有过你拥有的那些优越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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